“宁先生每天都在干吗？”

“吃饭、睡觉和发疯，其实他的状态只有两种，要么发疯，要么不疯。”守卫笑道。

“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？”叶小静皱起眉头。

“躺在地上，浑身哆嗦，看起来特别难受，也会说胡话，再没别的。”

“没有暴起打人？”

“没有，从来没有。说来奇怪，疯子我也见过几个，但是这么安静的疯子仅此一例。他发起疯来，反而非常安静，就是躺着哆嗦，偶尔会用头撞地，嘴里胡言乱语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，但从不打人，也不骂街。”守卫说得绘声绘色。

叶小静觉得奇怪，如果是这样发疯，当年的宁负又怎会行凶杀人？

“整天就待在院子？”

“是啊，这是命令。”

“有人过来看他吗？”

“桂亲王府时常派人送来吃食，每月也有四五次，除此之外，再没别人。以前的守卫说，十年之前常有人来，和你一样，是来请教符阵或者指点修行的，后面他说话越来越少，也就没人来了。”

“这样不好，整天待在院子里，没人来往，他只会更疯。”

“可不是么，依我看啊，他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。”

叶小静知道了宁负的近况，就往里走。

府邸已经多年失修，屋顶上的破瓦，瓦缝生长的瓦松，房檐下的乌黑椽子，没有修剪而疯长的花木，所有的一切都露出老旧衰败的气象，唯一可见人气的，就是地上比较干净，没有落叶杂草，这应该是那位女仆的功劳。

他大概和院子一样老吧？

叶小静已有准备，把宁负想得颓废衰老，然而当他看到宁负时，还是不禁大吃一惊，因为宁负的老态比想象的还要严重，算算年纪，他应该五十多岁，但猛得看去，竟比七十多岁的桂亲王更老。

衣袍污秽，本来的颜色已是看不清了，袖口膝盖也有破损。

长发不可名状，和胡须一样，都已花白，油光污秽，结成一缕一缕的长条，乱七八糟的须发遮住了脸庞，让叶小静愣是没看清他的模样。

他躺在后院的房檐下，抱成一团，浑身颤栗，嘴里轻轻说着什么。

宁负正在发疯。

叶小静呆呆看着他，心里发急，很想帮忙，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。

宁负疯了不是一天两天，治不好的。

叶小静在旁边蹲了下来，小心翼翼看着他，无法相信，此人多年之前竟是紫辛修士，是仅次于彩虹修士的强者，比老师厉害，比会长大人厉害，比城主大人厉害，比见过的所有修士都要厉害，和整个南域的最强修士实力相当。

他是军中名将。

他是龙城英雄。

他是青龙院的博学老师。

他曾经很了不起，别人只能仰望，然而现在却是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人，让人怜悯。

叶小静看到了宁负的灵魂，果然是红色的，而且孱弱，好像即将燃尽的炭火。

不仅如此，他的生命气息也很微弱，有如风中之烛，叶小静又是一惊，随即想起守卫的话，心想，大概这是真的，他已经没多少日子好过，就要死了。

竟然会是这样，五十多岁，就在等死，而且是痛苦地等死。

叶小静叹息一声，抱膝坐下，看着庭院上的天空想起心思。

过了许久，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响起：“你是谁？在等我吗？”

叶小静急忙跳了起来，转身看去，宁负已经恢复，不过他没有起身，而是静静地躺在地上，四肢摊开，喘着粗气，眼睛看着上面的屋檐蛛网，目光涣散，头发贴在额头，隐隐可见汗珠。

只能看到眼睛和鼻子，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。

叶小静莫名地有点发慌，心砰砰乱跳，赶紧深深一躬：“我叫叶小静，来自南域，经桂亲王介绍，特来向宁先生请教符阵。”

说完拿出信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