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蝶在半空飞得惬意,然而唐圭只是伸出一根食指,它便蔫然落下,重新被簪在发髻上。
操控由心的感觉,让唐圭志得意满,眸光重新看向杜小草:“小丫头,你的身契讨回来了么?”
这么煞风景的话一出口,正在玩蟒鞭的杜小草一怔,正在绘制堪舆图的秦佑安也笔尖一滑。
算算日子,明日便是裴夫人说的最后期限,身契却踪影不见。
唐圭此时提及,是何用意?
只是看笑话还罢了,就怕他胡乱掺和。
杜小草狠狠瞪了他一眼,忍住心中不安,去院中梅树下挖了一坛桂花酿,准备中午给秦佑安佐餐。
东凫山中有几株颇为隐蔽的古桂树,暮秋时节,满树金黄,小巨爻带她去采摘了几竹筐花瓣,风晾阴干,再将雪蜂糖和花瓣搅拌好,放入村正娘子酿的甜米酒里,密封窖藏。
熬过一冬一春,桂花香气早已融进米酒里,口味极佳,秦佑安和吕文昭都喜欢喝。
唐圭也喜欢喝,中午顶着吕文昭的黑脸来蹭饭,席间跟杜小草讨要绣银囊:
“我从陇西带来的那一匣绣品,全都磨损了,小草姑娘针线出众,若能替我做上几个,不胜感激。”
杜小草瞥一眼秦佑安,不知该怎么回绝,尤其是唐圭有意无意摩挲他发髻上的冰蝶以后。
她被春雷惊扰,好几日昏迷不醒,汤药无效,唐圭拿出他珍藏的一匣雪山冰蚕,帮她抵挡雷炙。
这种冰蚕极为珍贵罕见,一只就能换一个大金元宝,噼噼啪啪炸了三日,只剩下孤零零一只,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,一直琢磨着该怎么道谢。
帮忙做几件绣活就能冲抵的话,她觉得很划算。
但她现在是秦佑安的侍婢,秦世子很忌讳她跟别的男子亲近,崔小屠都被他支了,何况唐圭?何况绣银囊?
她讪讪婉拒:“唐公子,我从小在焦溪村长大,针黹女工都是去了裴府才认真学的,手艺很一般,做的绣囊拿不出手,要不让村正大娘帮忙吧,我给她打下手……”
唐圭斜睨秦佑安腰间的一对小绣囊,古雅精致,镶珠缀玉,无论款式还是绣工,都有过人之处。
村正娘子的绣活,才是真正的很一般。
杜小草这么昧着良心推脱,又被唐圭坏心地挑破,窘得面颊涨红,低着头看自己的鞋面。
唐圭顺势改口:“既然如此,就烦劳小草姑娘帮在下绣一双鞋面吧,我很喜欢爻鱼花纹,等你绣好了,我自己雕一枚爻纹玉佩,刚好得了一块美玉……”
“抱歉,她没空!”
秦佑安一口回绝,泠然看向唐圭:“唐公子酒已喝罢,若无其他事,便请归吧。”
直白无余地的逐客令,让唐圭的眸光微微一凝,仿佛没听见这声恶语,依旧笑容可掬的看着杜小草:
“如此,我便回去等着了,绣活这种事,重在心意,好不好无关紧要,但凡是小草姑娘你亲手做的,就是一只鞋子长,一只鞋子短,我也只会喜欢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儒雅供奉匆匆进院,手中托着一个颇大的白玉匣,疾步走到秦佑安身后,恭敬低语:
“世子请过目。”
秦佑安掀开白玉匣,石桌周围瞬间冰寒,一息入冬,匣子里满满的都是雪山冰蚕,品相比唐圭之前送来的还要好,数量也多出三成。
他把白玉匣递到唐圭面前:“上次小草昏迷,得你援手,却不能让你平白折损灵物。”